▲23日齐城中学学生营养午餐中的豆腐。受访者提供

近日，河南省封丘县营养餐（尤其是营养午餐）问题事件引起社会关注。 这也揭开了学生营养餐行业的冰山一角。

2021年也是我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启动十周年。 截至目前，中央财政累计安排经费1967.34亿元，惠及学生近3800万人，占全国义务教育学生总数的24%。 国家补助也从每生每天3元增加到每生每天5元。

十年来，不少农村学生享受了国家补贴，营养餐的供给形式不断探索和“迭代升级”，但一些行业痛点仍难以解决。

在此之前的2018年河南封丘县的问题营养餐事件就曾引起关注。 十年过去了，为什么类似事件还没有从根本上杜绝？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调查发现，近期营养餐问题涉案地区封丘今年首次从课间餐过渡为完整午餐，餐食供应模式为企业餐。 招标文件显示，企业餐饮对营养餐制作要求较高——餐饮企业的硬件设备、资质、行业信誉等必须达到相应标准。 但业内人士表示，制作营养餐需要高投入、低利润率。 。 由于中标企业前期营养餐生​​产设备投入较多，人工成本和运输成本较高，如何实施营养餐陷入困境。 有专家告诉北科财经，营养餐计划能否真正惠及百姓，关键在于当地政府是否愿意补贴运营成本。 同时，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的关键是引入社会监督，让政府招投标等各个环节公开透明。

类似的事件以前也发生过。 为什么营养餐问题事件再次发生？

今年11月23日，新乡县封丘县赵岗镇七城中学30余名学生在食用学校营养午餐后出现呕吐、腹泻症状。 有学生反映，当天午餐的豆腐“有点腐臭，​​炖菜有点腥”。 接受记者采访时，齐城中学校长捂脸痛哭，称餐饮公司是县教育局的中标单位，学校“不能改变”。

此后，校长痛哭不已，无法更换送餐公司，送餐公司中标时没有食品资质证书等等。 据当地报道，县教育体育局副局长等4人已被立案调查； 涉案外卖公司两名负责人也因涉嫌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被刑事拘留。 如今，封丘营养餐事件已过去两周，相关调查仍在进行中。

据媒体调查，启城中学此前曾向县教体局举报营养午餐存在质量问题，包括餐食中存在虫子、机器零件、塑料管等杂物，且餐食配送至学校“不太热”，但老师们在体育局伙食管理处工作人员前来督查后，并没有更换中标者，理由是“通过招标程序选定的餐饮企业”不能轻易被取代。”

消息曝光后，涉事餐饮企业北京智宏恒达商贸有限公司封丘分公司被曝光。 事发第二天才拿到食品经营许可证，公司厨师也没有取得厨师证。 。 不仅如此，该公司2020年还两次受到行政处罚。

随后，贝壳财经记者多方联系封丘县政府，但未得到回复。 封丘县财政局一名工作人员表示，会议期间，科长要求记者20分钟后再联系。 然而20分钟后，贝壳财经记者再次拨打电话却无法接通。 此后，他多次拨打该号码，但均无法接通。 据封丘县政府官网消息，贝壳财经记者致电该县原营养餐招标负责人齐先生。 表达意愿后，齐先生拒绝透露封丘县申办的相关信息，称只能通过县委宣传部进行。 采访你自己。 不过，记者多次致电封丘县宣传部却未能接通。

与上述封丘县问题营养餐事件类似，2018年，江西省万安县部分学校学生吃午饭后也出现腹痛入院治疗，也被称为“9.3江西万安营养餐”腐败事件。” 2018年9月3日，江苏省万安县部分学校营养餐出现发霉、腐败等问题。 有家长反映，孩子吃午饭后出现腹痛，其中3名学生被诊断为食物中毒。 当天下午，顺风小学、宝山小学、武术中学等学校的学生因腹痛前往医院就诊。 事件发生后，涉事学校立即暂停中标公司提供的统一餐食，转为独立提供餐食。

贝壳财经仔细对比后发现，2018年的这起事件与今年的封丘营养餐事件有几处相似之处。 最明显的是，中标人的资质明显不符合招标文件的要求。 万安县珍百味有限公司因“擅自改变许可类别生产、销售凉菜、经营标签不全食品、未及时清理不合格食品”，被万安县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处罚。已经超过保质期了。” 不符合招标文件中投标企业资质要求的。 要求; 封丘县北京志宏恒达公司直到事发两天后才取​​得食品资质证书，不符合招标文件要求。

那么为什么不符合要求的企业还能中标呢？ 或许我们可以从当地县政府相关领导的回应中窥见一斑。

封丘县市监察局副局长严文峰认为，“涉事企业一边提供餐食，一边整改，一边办证，这是合理的，但却是违法的。” 颜文峰还解释说，县教育体育局开始招标较晚，为了让学生早日受益于国家政策，涉案企业破格中标。

然而，异常中标的公司却提供了“不新鲜的豆腐”和“腥臭炖菜”。

封丘县某乡镇一所小学的老师告诉贝壳财经，他的学校今年将开始供应午餐，政府补贴4元，学生自费2元。 虽然比之前提供的面包、牛奶、火腿、香肠成品餐要好，但所谓的午餐也只能算是“普通餐”。 它可以提供足够的食物和衣服，但不能说有营养。

封丘县有关问题营养餐的调查仍在进行中，最终结果仍不得而知。 不过，此前江西万安营养餐变质事件的调查结果已经公布。

据吉安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当年报道，专家组经调查得出结论，学生吃完午饭后出现腹痛入院的原因是学校营养品冷链运输不规范所致。膳食配送中心。 贝壳财经在2018年《万安县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食品原料供应及食堂后勤服务采购结果公示》中发现，学生营养餐原料应为“鲜肉”和“生鲜”鸡和鸭”。 也就是说，餐饮企业为了降低成本，纷纷用冻肉替代活禽。

营养餐的痛点是什么？政府招标方和学校校长这样说

在企查查上搜索“教育营养餐”，结果有300多家公司。 但由于区域化经营，目前营养餐领域尚无龙头企业。 对于大多数注册资本较大的公司来说，营养餐业务并不是公司的主营业务。

自2011年我国正式启动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以来，已经过去十年了。从提供面包牛奶到企业外包餐食，再到建设学校食堂独立提供餐食，送餐模式和餐食内容仍各有不同。在不同的地区。 尽管各地的餐食供应模式在政府的大力推动下不断迭代升级，但在升级过程中也出现了各种问题，提供营养餐食的困难尚未得到解决。

河南省平舆县2017年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招标文件明确，自2018年9月1日中央厨房建成投入使用以来，实行中央厨房集中发放午餐服务。 然而，距离2018年已经过去三年了，如今，平舆县各乡镇学校的营养午餐仍沿用之前面包、牛奶、火腿肠的供应模式，以课间零食的形式分发给学生。 平舆县教育体育局招标负责人刘先生告诉贝壳财经，虽然中央厨房模式的筹备工作从2017年就开始进行，但考虑到营养餐的供应“不能超过3个小时到达学生餐桌”，中央厨房项目已经无法进行，因为“县里准备好再送到乡镇学校的饭菜早就凉了”。 此外，刘先生还告诉贝壳财经，县政府迟迟升级营养餐供应根本没有财务方面的顾虑，主要是配送时间不允许。

然而，这种说法在平舆县某乡镇小学校长看来并不成立。 该乡负责人告诉贝壳财经记者，前几年，平舆县原本打算投入资金在县内建立中央厨房，实行统一餐饮模式，但最终没有发生。 “如果没有资金，建工厂就要花很多钱。” “我们农村小学的校长没有发言权，他只听县政府的指令。” 该校长表示，自全国营养餐计划实施以来，所有招标活动均由县政府办理，乡镇学校校长无权干预。 县政府每周安排车辆运输采购的物资，学校只负责配送。

每周专车运输，保质期长的成品食品，节省运输成本、人工成本、营养餐制作成本。 在帮助县政府快速便捷地完成政绩任务的同时，却违背了国家营养餐计划的初衷。 对此，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表示，一些县政府所谓的“送达时间”限制根本不成立。 “主要原因是当地政府资金不到位。” 熊院长认为，县政府如果担心冷食，可以选择保温性能较好的配电箱，并应积极研究营养餐配套方案。

同样位于河南省的封丘县，2021年前将实现与平舆县相同的营养餐配送内容。2017年6月，封丘县政府官网发布农村义务教育学生改善营养餐采购项目招标公告计划，购买牛奶、火腿肠、面包、熟鸡蛋补充学生营养，购买期限为三年。 2021年7月，封丘县教育体育局发布最新招标公告。 招标内容也从面包、牛奶等成品改为完整午餐，招标期限为三年。 此次涉及问题营养餐事件的企业正是第四标段中标企业。 该公司地址位于北京昌平，中标后的供餐方为该公司在当地临时设立的封丘分公司。 除了中标第四标段的企业外，记者发现，封丘县十个标段中标的十家企业中，有六家是外省企业。 也就是说，这6家外省企业都需要在封丘新建企业，为当地学校提供餐食。

营养餐困境背后？业内人士：高投入、低利润率

那么新建一个符合国家标准的营养餐餐饮工厂需要多少前期投资呢？

甘肃紫金厨房食品有限公司营养餐业务负责人沉先生告诉贝壳财经，他的公司前期投入了300万元用于营养餐的生产，而这300万元以上不包括现有场地费用。 设备费，仅包括饭盒、保温器、餐桌和工具等简单用具。 沉老师说，学生营养餐的标准非常高——肉必须当天采摘、当天宰杀，餐食必须采用全自动化设备制作，设备必须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消毒灭菌。每天，饭菜都要打包。 车间均为无菌车间，无菌水平需要达到专业脑外科手术室的无菌标准。 这种无菌车间的造价约为每平方米2000元。 最小的包装车间也就200多平方米，相当于一个40万多元的车间。

除了初期建厂投资巨大之外，企业资质也是竞标门槛之一。 沉先生告诉贝壳财经，参与竞标的企业除了具备快餐配送资质外，还必须具备三项体系认证。 中标标准并非“价格最低者中标”，而是由县政府综合考虑企业硬件、资质、过往服务案例以及对当前餐饮企业的评价后确定。

沉先生告诉贝壳财经，目前，他的公司是甘肃省一家大型营养餐供应商，其他参与竞标的企业大多是小型加工厂。 但即便如此，沉先生的公司也只为甘肃省的6所学校提供营养餐。

剔除前期资金投入，营养餐业务的低利润率也是沉先生反映的重点之一。

上述三百万多元的初期投资，加上设备和生产车间的投资，沉先生的公司只服务了六所学校。 公司主要客户仍为大中型机构，为其提供酱料、快餐、蔬菜等成品、半成品的加工配送服务。 而无论是学校营养餐还是企业工作餐，公司的餐食供应标准都是“一荤一素一主食”。 但由于营养餐生产加工的标准较高，从成本上看，每份营养餐为11.5元，而企业仅为8元。 按照当地学校营养餐标准（政府补贴4元，学生自付9元），每餐学生每餐盈利1.5元。 这本来是一个不错的数字，但沉先生告诉贝壳财经，营养餐业务“根本没有利润”。 沉先生表示，原材料价格每年都在上涨，再加上第三方检验费用，营养餐企业只能维持资金过冬，有时甚至亏损。 “我们现在最大的困难是希望地方政府能够给企业更多的支持，补贴太少了。” 沉先生说道。

原齐城中学餐饮公司四川智勇同创企业管理有限公司创始人李勇告诉贝壳财经，在封丘营养餐事件发生之前，其公司一直在为齐城中学提供餐食。 县政府开标后，我公司也参与了营养午餐的投标，但最终退出了投标。 李勇告诉贝壳财经，营养餐的生产标准比较高，需要无菌车间和全自动化生产设备。 他的公司当地的生产环境远远不能满足要求。 此外，给学校送餐“利润低、标准高”。 李勇说，以齐城中学为例，每个学生一日三餐的标准是13元，而且还有“家长陪餐制度”。

如何解决营养餐困境？

目前提供营养餐最合理的方式是学校食堂供餐模式。 这种模式既可以避免企业送餐时间较长的问题，又可以防止外包企业为了追求利润而偷工减料，从而引发食品安全问题。

事实上，早在2012年，即国家营养餐补贴计划启动的第二年，教育局相关文件中就提到，与其他供餐模式相比，学校食堂膳食更容易管理，食品安全也相对可控。 ，是一种更有效的喂养模型。 此外，为了推动学校食堂建设，中央财政已通过当时薄弱学校重建计划，在2011年和2012年安排食堂建设资金，并按照学校5：5的比例给予奖励支持。中西部地区和东部困难地区食堂。 2017年教育部《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实施情况报告》显示，截至当时，全国试点学校实施食堂供餐的比例达到71%，全国试点县达到76.6% 。

据央视报道，宁夏吴忠市同心县王团镇中心小学实行校餐模式。 据该校校长介绍，学校采用公开招标方式采购食材，学校的免费午餐采购价格低于物价局。 做饭所需的水、电、煤、厨师工资等费用全部由学校提前支付，确保国家经费全部落到学生身上。

在这种模式下，学校的负担明显增加。 事实上，王团镇中心小学的营养餐供应模式得益于宁夏营养餐改善计划。 此次方案中，超额和地方试点资金全部由自治区承担。 但对于其他地区的县级政府来说，这种模式能否实现也是一个问题。 上述江苏省万安县营养餐问题学校自国家方案发布以来一直在学校食堂提供餐食，但随后改为企业供餐。 供餐仅3天就出现食品安全问题，随后又改向学校食堂提供餐食。

对此，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认为，无论是企业供餐模式还是学校食堂供餐模式，如果中央财政补贴要真正用在学生身上，完整的营养需要建立改进计划补贴机制。 。 除中央财政补贴外，地方政府应对营养膳食供应提供配套支持。 如果要把中央补贴的5块钱全部变成孩子们碗里的食物，就必须考虑运营成本，包括加工、运输、管理等成本。 这部分资金由中央财政补充或地方补助。 同时，熊主席还提出，地方政府要明确核算运营成本，确保核心成本，确保招投标过程的各个环节公开透明。 在监督方面，熊丙奇极力主张引入社会力量的监督机制，让家长或其他社会成员对竞价活动进行监督，对营养餐资金账户和配餐标准进行监督。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李梦涵、实习生邵宇涵，同时撰稿编辑岳彩洲、校对陈迪彦